光•影•聲

懷六年級成長的舊——《小情人》
肥力



回上文

一個獨特成長年代的回憶

2004年的農曆新年,我獨自跑到曼谷,藉曼谷國際電影節
補看若干泰片。當時對於《小情人》實沒太大的印象,只
知道它是部兒童片;然則在看時——如同以前很多事前準
備不多的觀影經驗般——,愈發投入,並喜歡了它。

喜歡它,因為對它的內容起共鳴。這片的泰文名字《Fanchan》
,譯成中文就是「我的情人」,但它充其量只介紹了一對
青梅竹馬般的男女童,可不是人細鬼大的兒童愛情故事,
而是一代人的童年回憶。我比故事裡的Jeab晚出生兩年,
雖然童年並非住在小鎮,也鮮參加戶外活動,可我跟他都
是活在同一年代,同有相近的成長回憶。

這種也是獨特的成長回憶:年代當然是可一不可再的二十
世紀八十年代,在外在環境方面,片中的泰國小鎮和香港
,在八十年代中時,有其特色亦復相近。當年大眾文化仍
靠免費電視和卡式錄音帶大力塑鑄,內容既具本土特色,
也不忘輸入境外的元素以刺激銷路。可孩子們在投入電視
劇,對流行曲瑯瑯上口,身穿藤子•F•不二雄(1933-1996)
角色T恤的同時,也不會放棄在戶外踏單車,玩家家酒或踢
足球,甚至將流行文化和戶外遊戲結合,在海邊自編自導
他們的《天蠶變》。這一代喝的傳媒奶汁,比他們的父母
還多,可他們還仍然保留一點自發的生活方式,未完全受
大眾文化支配。

男生幻想之《天蠶變》1。電影泰提供男生幻想之《天蠶變》2。電影泰提供

除了同年代的成長經驗和事物外,此片還有很多讓觀眾代
入的角色和小事件。片裡那十二個孩子有男有女,有壯有
瘦,有惡霸也有和順派,亦有書蟲跟懶蟲;你可從他們的
身上,找到童年時的自己、好友,或對之印象深刻的同學
的身影。趕上學,小息或下課後的遊戲,看電視,踢足球
,玩更衣紙娃娃或家家酒,以及學校的懇親或開放日表演
,可也不是八十年代香港孩子同樣經歷過的事情麼?電影
讓觀眾各取所需的元素不少,也令觀眾有不少機會接受它


身分認同之戰

而此片講的最大轉變,未必是輕輕帶過的時光飛逝童年不
再,反而是同樣令觀眾感同身受,幾貫穿Jeab回憶的,他
轉移活動圈子的過程。

Jeab因為母親的關係,自小就跟Noi-na一起玩耍,至十歲
仍不改,但如此往來,在二人就讀的男女校裡,難免跟主
流不合。片中的小學男女校裡,跟香港的有點相近,男女
同學壁壘分明,同學也會有時說一些似假又似真的男女同
學相戀傳聞,尋當事人的開心;Jeab想加入男生圈子,最
初也因為跟女生玩多了,被Jaet視為娘娘腔而被轟走。

Jeab後來被接納,因為他有功。他參與男生的球賽,助攻
主攻,令Jaet的一方得金而歸;再被排擠,既因剛改善的
男性關係經不起Jeab不出席的考驗,也是因為Jeab「重『
色』輕友」,眷戀「舊」人,沒有再為男生付出自己的時
間和體力,復反擊Jaet的嘲弄。唯有Jeab從體能、勇氣和
決心三端,表現他跟男生一樣,也就是通過那三個「真男
人測試」,才能讓他成功地從女生的圈子過渡至男生的圈
子,重歸「正常」的性別(被認同)道路。

然則,Jeab依然忘不了Noi-na,並利用男生的遊戲,試圖
積累跟她修好的資本——他本想贈給她的橡皮圈繩,原料
就是來自五人組,甚至其他男生。然而他在她一家搬離小
鎮的當兒,卻趕不上她坐的卡車;而全節的編排,結合之
前的情節,令人容易想到他既然捨棄了她,再見她也不再
容易。而她離去後,他才能將她淡忘,漸漸溶入男生的世
界。

我們能拍這種軟糖電影嗎?

誠然《小情人》有剛提過的性別認同情節,但它並未被特
別抽出成為一個議題,而是跟Jeab的回憶平排,成為整個
1985年舊事的一部分。而電影主要講的,是回憶一個小康
時代的成長生活,沒有貧窮,沒有憶苦,沒有著眼社會規
範的缺失,政經大事也近乎沒闖進電影故事裡——片中提
到的兒童節總理致辭,只是曇花一現——,全片「往日真
好」的味道甚重,猶如一塊可口的果汁軟糖般。

想這塊好吃的泰國軟糖,也合香港觀眾口味,蓋味道甜之
餘,也教他們熟悉。香港講現在二十多歲年輕一代的成長
經歷,劇場有2003年的《馴情記》,好玩錄像就有Umovie
初期的八十年代電視廣告雜錦,可則在電影方面,就只有
講七十年代的《一碌蔗》(2002,葉錦鴻導演)和今年初
韋家輝導的《鬼馬狂想曲》外,或是袁建滔、謝立文和麥
家碧為製作主力,描寫九十年代至當下的兩部麥兜動畫,
八十年代的成長回憶付諸闕如。

《小情人》在泰國公映前後,並無類似的泰片推出,但依
然是推出了;反觀香港,沒有類似的長片,而只能靠入口
貨討好大家的懷舊慾,這個問題或許值得拍電影的人想想



「電影泰」本片中文劇情


上網日:2004年8月23日
更新日:2004年9月11日